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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02TXT > 都市 > 马恩的日常 > 第九百一十六章噩梦侵蚀

马恩很早就意识到了,有关这些怪诞离奇之事物的信息并不会被-个人全面知晓,它很可能

只出现在特定人身上,被特定的人隐瞞下来。邪教知道的,上原专务不知道,上原专务知道的,

安琪儿小姐不知道,反之亦然。但是,很多人都会陷入一种错觉中:自己知道的是最多的。

马恩从不认为自己知道的情报最多,但却肯定,自己的敌人不可能每个人都拥有相同等量的

情报,自己的敌人很有可能会基于那种错觉展开行动,并且,自己敌人也从不是铁板一块,团结

一致。

内部分化,强化矛盾,转移矛盾,这些人类斗争中极为常见也普遍有效的手段,在这些以人

类为主体去呈现的怪诞离奇中,依旧成立,甚至于拥有更大的操作价值。

要说邪教仪式最让他头疼的是什么,那当然是最开始,邪教完全就是-个隐藏整体的时候。

在那个时期,敌人是紧密的,隐晦的,马恩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可操作的对象。

就像一个鸡蛋没有缝隙,甚至于,虽然知道存在这么一个鸡蛋,却找不到它。看不见,摸不

着,不知道它的壳哪里硬哪里软,无法敲开它的壳。

如果敌人一直如此,马恩只能自认无能。可惜,这个敌人并没有他们自认为的那么强大,他

们依旧受到太多因素的干扰,他们以为自己准备得足够全面,但实际不是。

马恩在计划的准备期间,就已经从种种迹象中看到了这些薄弱之处。那些不以邪教自身意愿

而存在的罅隙,是邪教自己无法修复的。也许他们原本可以缝缝补补,让这些罅隙不至于扩大,

但马恩既然看到了,当然要撕裂这些罅隙,让这些罅隙变成流血的伤口。

马恩在婚礼,上布置的计划,不是让罅隙变成伤口,这种变化早就在计划准备期间就发生了,

尽管这些伤口看起来对敌人没有实质性的影响,这也是自己的队友们最能感受到的变化。但是,

毫无疑问,伤口就是伤口。

当马恩的计划开始时,就会往这流血的伤口中狠狠插上一-刀。也许这把刀不是由他自己插上

去的,那也无所谓。只要敌人变得足够虚弱,主客位置就会发生逆转,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

对抗上原专务,对抗仪式,对抗邪教,对抗“神明”,对抗国外势力在这个吞没文京区

的巨大灾难中,马恩需要对抗的敌人实在太多了,这- -次的事件在规模上远超前两次,或许在他

人眼中,这就是绝望的局面,但在马恩的眼中,正因为敌人的属性太过复杂,才让他有了操作空

间。

祖国和邮局的教育,让他善于从成分、性质和立场上分割敌人,善于针对这些不同属性的敌

人布置针对性的计划。他比队伍里的任何人都清楚,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有 其必然的影响力,将

会发生其固有的作用,每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,而大家的痛苦和努力,他也-直看在眼中。

这些痛苦和努力,都是在对抗敌人的过程所必须付出的。没有人能够以-种轻率天真的态度

去面对那些怪诞离奇的敌人,甚至于,在最危险的情况下也会出现牺牲。马恩希望让自己的同伴

都能幸存下来,但他从来都不是-个天真的人。

马恩还知道,导致牺牲的诱因,很可能不来自于敌人,而是来自于自己在计划中引导出来的

变化,是自己的同伴在痛苦和努力中,亲自做出的判断。马恩一直都知道,自己不可能主导和控

制所有的可能性。

他能听到知音爱美的“旋律”,他能够体会到这怪诞又可怕的“旋律” 所带来的出其不意的

变化,能够看到这种变化对“神子母体”的影响。他既能看到这种变化对吉他手等朋友的负面影

响,也能理解这种变化会给上原专务的阴谋带来的促进作用。

在敌人的计划中,敌人希望每一种影响都对自己有利,并以最大努力去满足这一期待。

而在马恩的计划中,队伍里的每一个人所能产生的影响都具备-定的针对性, 但又从不期待

这种影响仅对自己人有利。

这就是双方在规划和期待上,最大的差别。

毋庸置疑,马恩不是一个浪漫的男人,他的计划本质是残酷的,是有损的,甚至连敌人的思

考和行为都比他更具备浪漫的因子。

马恩清楚知道自己计划的本质,他计算着自己对朋友们的每一-次欺骗,他能够切身感到这种

计划给自己,给大家带来的痛苦,却又坚决执行这样的计划。他相信,自己是一一个残酷又矛盾的

男人。

每一次看到朋友们在绝望和疯狂中挣扎,在挣扎中释放影响力,去开辟那可能存在的未来。

深沉的痛苦,在他的内心中蕴藏着,积蓄着。

哈姆在洞悉计划的残酷后,依旧抛开个人恩怨,舍身而出;佐井久之屡败展战,永不言弃,

以顽强的意志踏上火线;吉他手在“神明”和“旋律”的内外交攻中,演绎出自己的《北极星》

;雷特被他那敏感的知觉危害, 却始终立场坚定,正恶分明;鹫峰红苑年纪轻轻,不经世事,却

始终心怀正义;知音爱美身陷囹图,却向往光明。

这些朋友的表现所表现出来的人性闪光,每每让马恩感动又自愧。

马恩什么都没做,他眼睁睁看着这一-切闪光在最危急的时候迸发,沉默地注视着吉他手渐渐

陷入疯狂,看着雷特在响彻天地的“旋律”中,如约将知音爱美带到安琪儿小姐身边。

他什么都无法做,在这一刻,他无法拯救他们,无法给任何人带来安全。他也是最清楚这一

事实的人,并且,他知道这里没有人会责怪他,甚至不会认为这是他的错。

即便如此,马恩仍旧知道这就是自己的错,是自己的业,是自己的残酷,是自己迫使他们不

得不陷入这个境地,去做出这样的抉择。

这份清晰的认知产生的沉痛,只有马恩自己知晓。

安琪儿小姐抱着腹部,脸上已经失去血色,她从未感受过的痛苦让她浑身发热,汗水不知不

觉中已经打湿了头发。那怪诞而强大的力量无法带来她任何安全感,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地感

受到自己腹部的胎动。她听说,生孩子的痛苦是人类最强烈的疼痛之一,她也一直感性地认为这

种痛苦是神圣的,如果这种痛苦和马恩有关,也是值得的。可这些听说过的道理,理性的数据和

感性的认知,都远远不如亲身体验到的这份痛苦来得强烈。

她忍不住惨叫出来了,明明身体是健康有力的,但她一跪下就再也站不起来。她怀疑,是不

是孕育的特殊性,将- -个女人生命中所有应该经历的痛楚全都浓缩在了这一刻。她既感到充实,

又感到空虚;她既觉得自己是强大的,又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虚弱;她既为这个仪式的成功感到

高兴,又为它的不合时宜感到恐惧。

她的情绪从未有过的混乱,她已经无从分辨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想法了。她就像是溺水的人,

目光不安地游移,想要抓住一根聊以慰藉的稻草。她看向马恩,却看不清他的样子,只看到那熟

悉的深红色,在灰沉沉的背景中静静燃烧。

“不是现在,怎不,不再等等,再等等她剧烈地喘息着,却

好似已经呼吸不过来了。

她的视野正被一种污秽的黑色吞没,她甚至不怀疑这是不是幻觉,有-种冥冥的直觉在告诉

她,她正在经历怎样一个过程,而又是怎样-一个结果在前方等候。她在这一瞬间,就似乎知道了

接下来将会发生的所有必然一她绝望地发现, 自己无法中止,也无法改变。

“不,不一!”

在安琪儿小姐的惨叫声中,知音爱美将手中的“玻璃珠”打入了她的腹部。仪式品就好似融

化进了安琪儿小姐的皮肤里,深深浸透,而她明明有若无以伦比的身体和怪诞的力量,却丝毫无

法延缓哪怕-秒,她甚至觉得,是自己体内的怪诞主动接纳了这个仪式品。

雷特和知音爱美做好了受阻和失败的准备,却未曾想到,自己两人的突袭会如此顺利,顺利

到了好似这件事本就注定要了发生。身为始作俑者的知音爱美只是遵循自己内心的感觉去运作这

一切,可在做完这一切后,她立刻就生出了一种惶惶不安的恐惧感。

每一个能够聆听“旋律”的人都能感受到,《北极星》 的节奏已经来到一个高亢的,仿佛随

时会崩溃的段落。那些从知音爱美的“旋律” 中滋生出来的黑暗正循着《北极星》的节奏迅速膨

胀。

如一阵狂风迎面吹来,黑暗掠过荒地的每一个人,大家下意识抬起手臂,挡在面前,但什么

都挡不住。众人只觉得天旋地转,不知道是自己在旋转,还是这片天地在旋转。

他们最终还是看清楚了,充斥在荒地中的黑暗不是单纯的黑暗,隐隐是一片森林的轮廓。这

片森林是如此庞大,一直向前方,向远方蔓延,和噩梦中远处的森林连成一片,但这片森林明显

不是亚梦原本就有的事物。

“噩梦被侵蚀了。”雷特惊愕地嗫嚅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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