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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02TXT > 奇幻 > 五等分的法兰西圣女 > 53.杀人诛心

安托万·德·沃尔吉正走向人生末路。

四面是鼓噪的法军,身边的英军脸上都满是绝望,他怅望北方,发出幽幽的一叹。

“抱歉啊,贝德福德大人。”

安托万想过逃跑,但夏斯第戎走得太利落,让法军骑兵一下就放弃了追击的打算,掉回头威吓着他。

他只能破口大骂,骂背信弃义的布兰度·勒曼格尔,骂淫欲上脑引狼入室的摄政王妃,骂大意无能的蒙哥马利,骂胆怯阴险的夏斯第戎——当然,骂得最多的还是魔女,她一定是向恶魔张开了双腿,才换来了破灭城墙的力量!

但他所有的勇气也就耗费在辱骂上了,他不敢出城,去博取百分之一的逃脱机会。

比起在野外像兔子一样地被逐追,像狗一样地被按在地上杀死,安托万还是选择了守在城楼中,等待一个体面的终结。

那个魔女不可能放过他的,他战栗地想道。

“大人,投降吧。”身边的卫士一脸悲壮地说道。

被法军俘虏当然不好受,贵族们总能凑够赎金,可底层的士兵就连倾家荡产也难保自由。不仅要指望领主的善心,还要期望敌军的仁慈……

而贞德,那个魔女,在英军的物议中毫无仁慈!我安托万就是死,从这楼上跳下去摔死!也不会向那个魔女低头!

但正因为如此,英军更想趁着那个魔女的旗号还没赶到而投降,而非陪着长官一起困守城楼。

“让,让我再考虑一下……”安托万吞吞吐吐地说道。

事已至此,任何拖延都只是徒劳,但他就是忍不住逃避,不想面对最后的结局。

议论四起的城楼渐渐安静下去,安托万闭目靠着墙,不知不觉地昏睡了过去,似乎祈祷着在不知觉间迎来终末。

但最终他还是被一盆兜头的冷水浇醒。

“德·沃尔吉大人,是么?”面前瘦小的男人扔下盆,一脸微笑,“我都走到这了你还没醒,看来您的尖耳朵只是摆设啊。”

安托万悚然拔剑,可他旋即看到跟在这人背后,几个自己的部下都露出犹疑惭愧的神情,便知道他们已经寻好了去路,正打算用自己的性命来换他们的安全。

还有什么可打的呢?他泄了气,松开剑柄,正色道:“你是魔女派来杀我的么?”

法国人便更开心地笑了:“这可不好,德·沃尔吉大人,您不可能在这种状况下去死。我有必要为您澄清一些事。”

他挥手催促,投降的英军便先后离开,看到眼前只剩这小个男人,安托万的斗志忽然又死灰复燃了。

至少让这个喋喋不休的短生种去死吧,他想,虽然早该杀掉那个布兰度,但现在就以他为替代。

“你说。”他小心地说道,努力不让对方察觉到他的杀意。

法国人习惯性地鞠了一躬,仿佛登台的艺人:“是这样的,德·沃尔吉大人,虽然您曾经率军在洛林征战,并直接导致了卡特琳娜·达尔克的死亡……但是呢,您所畏惧的圣女,并没有因此怪罪您个人的说法,如果您投降的话,她仍然会保证您的性命安全。”

安托万的眼皮跳了一跳:“你在拿我开玩笑?”换作是他,若是抓住了杀害姐妹的元凶,是一定恨不得碎尸万段的。

可即使如此,他面对这样的局势,心中也忍不住想着:倘他说的是真话如何?倘我真能保住性命呢?

法国人只好笑地看着他:“德·沃尔吉大人,难道您也是一个马戏团的艺人,将演给观众看的那一套说辞当真了?难道你不知道让娜是一个怎样的人?”

安托万死寂的心脏又活了过来,他这次是真的看到了生的希望,他同那些士兵当然不一样,是明白法国圣女的真貌的,别的不说,单从帕提归来的英军士兵,每个都要由他亲自关押核查,不容许他们替那个少女说半句好话。

“难道你是……”他下意识地问出了口,又突然有些羞惭,感到对不起摄政王的栽培。

但安托万旋即想到,他本该到手的香槟总督并没有得到,他本来能控制的账目被摄政王凭空分了一半给约克派的莽夫……虽然未必是贝德福德的过错,安托万还是做好了心理建设。

“请向至圣洁仁慈的女士,带去一位天主的羔羊最诚挚的问候。”精灵总督深深地低下头,一脸谦卑地说道。

既然能活下去了,他再不在那些小节。萨福克伯爵也被俘虏过,现在不也是格洛斯特公爵身边的红人么?

面前的法国人终于满意地笑了,且容他笑吧,想必说得了安托万·德·沃尔吉的投降,能让这个短生种享取一生的荣耀和财富——而德·沃尔吉会活下去,在精灵王朝赢得最终胜利的时候,以加倍的努力去报复他的子孙后代。

“请问,您的姓名?是您从愚妄中拯救了我的性命,我一定会报答您的。”

法国人却渐渐收敛了笑意:“是啊,我应该告诉您,再从您那收取一些合理的报偿。”

说吧,说吧。安托万期待地凝视着他,一俟他得知他

的故乡和姓名,便会开始长生者的诅咒,直到将他所有的亲人毁灭方才罢休!

但法国人却说:“皮埃尔,我叫皮埃尔·达尔克。”

“我的家乡您也去过吧,默兹河畔的栋雷米。”皮埃尔慢条斯理地说着,却使安托万如坠冰窟。

他哪还不明白?眼前的人分明是个复仇者,只是挑起他的求生欲再加以毁灭罢了!

“竟敢,竟敢!”安托万惨叫一声,俯身拾剑,就地一刺,可他旋即不能自抑地痛呼出声。

撞上了无形的刀刃,他的手指手臂都被割下许多皮肉,深可见骨,鲜血横飞。

仿佛在陷入蛛网的猎物,安托万越是挣扎,便越带来不可阻滞的临终苦楚,可又一时不得便死。终于,他崩溃地大叫:“该死的短生种贱民!你们会被永远唾弃的!巴黎的市民,所有的学者和正信徒,他们会唾弃肮脏无耻的魔女!”

接着,德·沃尔吉大人放弃了抵抗,绝望地大哭起来,皮埃尔轻轻一弹,仿佛拨弄琴弦的乐师,一道锋刃割开了精灵的咽喉。

在英军畏惧的目光中,他取下背上的空鲁特琴,耐心地一根根收回弦刃,对着安托万的尸体笑了笑,轻施一礼,像是谢幕的艺人。

皮埃尔走过漫长的街道,心情格外地沉重,一直穿过了塞纳河回到右岸,望向那座戒备森严的宫殿。

约翰宫,前代勃艮第公爵担任摄政公时营造的建筑,据说是集结了半个法兰西的财税,在王室居住的卢浮宫东北所造,远比破败的卢浮宫要奢华明亮,宣告勃艮第家族不可动摇的权威。但现在……皮埃尔稍显轻松地想着,这座宫殿的主人居然成了他的妹妹。

皮埃尔也很好奇,让娜会怎样宣誓她的主权。可当他真见到了贞德,就忍不住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。

“嘘。”布兰度伸出食指,轻轻示警。因为贞德正分明地躺在床上熟睡!

皮埃尔很理解自己的妹妹,她担惊受怕了一夜,又奋战了一上午,心境大起大落,但看着布兰度,皮埃尔总是忍不住泛起同情。

这可怜的男人手被贞德紧抱胸前,却只能蹲在床边,别扭地弯着腰,这时还要打手势教他不要惊扰了让娜……不知为何,皮埃尔已经想转头大哭一场。

不过他并非此地唯一的客人,面前同样站着一位中年人,一副学者打扮,正恭谨地屈着身子,去就布兰度的高度。他在板上写画,房间里只有鹅毛笔的声音。

终于,布兰度点了点头,小声说着:“福肯贝格先生,这样可以,我期望巴黎大学,和几所神学院都能像您这样,宣扬圣女大人的慈悲和怜悯,这对于天主的事业有极大的帮助。”

中年人揉了揉腰,满脸堆笑:“当然了,我们都是阿玛涅克派的铁杆拥趸,在圣女大人光复巴黎之前,就一直在传颂她的美名。”自然,他也没忘记压低声音。

他们愉快地交谈几句,福肯贝格便受宠若惊地离开。

皮埃尔小心地说道:“布兰度,你现在开始为让娜豢养弄臣了吗?”

布兰度只笑着摇头:“怎么可能,他们现在只是畏惧,越是卖力的人,说明他们过去做了越多对让娜不利的事。我是不会给他们一分钱的。”

皮埃尔叹道:“那你要当心了,他们会褒奖你,到时候也会一样地贬损你,那些读书人……集中起来一天就能抄上几百份传单,很快就会败坏你们的声誉……”

布兰度想要大笑,可他的笑声很快被他自己扼死在嗓子里,他只安抚道:“放心,皮埃尔,我自有办法。你那边怎么样?”

“死了。”皮埃尔沉重地说道,“我让他死得很痛苦,看到希望,然后毁掉。像你说的一样。”

他伸手在脖子前一抹:“杀人,诛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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