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不信!你们都是眼瞎看不见给他撑伞那个灰头发的!那是凡人能生出的头发吗!那他娘的是个妖!就是那祸世大妖!”
众人一哑,旋即再度议论纷纷,语气全成了夹着惊悚的yīn阳怪气!
“你别说……还真的……”
“那也太吓人了吧!”
顾清池脑内恍然轰鸣,任周围再是议论纷纷,无论如何都站不起身,发不出话来,只借内心震恐骇然手脚并用蹭退几步,又在拉开距离后隐约看清大帽下男人隐忍痛绝咬死牙关紧阖的眼!
终是良久哽咽后道出话来。
——“对不起……是师哥无能,没能……带他回来。”
——“对不起啊,是我害了他……”
——清池,对不起……
野山草木簌簌,顾清池在片刻懵然后猛地回神,快爬几步直冲过去双手扯住顾望舒衣襟狠狠扯到面前!
“假的是不是,檄文假的对不对!你不是那种人的,我知道的,你不是……大师哥也并非你害,一定是另有隐情!对吗!师哥!你说话啊!你告诉我!!!”
顾清池扯得猛,摇晃间摆掉顾望舒大帽,藏着的银发遽然铺撒一片,趁日光入眼前一瞬艾叶急手举伞遮了他一片yīn。
四周倒吸冷气的呃音抽得响亮,竟还真如了那老道所说!那岂不是,真就值了huáng金百两!
顾清池随即哑然,僵硬挪了视线到艾叶身上,赫然起身对上艾叶满脸担忧怅然。
——堕入妖道,引大妖祸世……
“难道说……是你……”
身后从下传来个带着紊的弱声:“清池。”
和直叫顾清池陷入绝望的一句,
“檄文,不假。”
可这清虚观的青年掌事也只在畏缩须臾后当机立断,回身捞起已然失魂落魄的顾望舒快步登上进观石阶!
曾踏过无数次的九百九十阶,此刻踩在脚下,倒全成酸涩。
顾望舒惊愕间看顾清池不带一丝犹豫决然到几乎是qiáng迫着拉着他快步一迈三阶的跨行,惯于数阶的顾望舒当下根本无暇关顾,甚至于不知他这一向温雅师弟哪来这么大力气和冲劲儿,拽得自己踉踉跄跄险些跟不上!
“清池,清池!你这是做什么!”
顾望舒终于是缓不来气,气喘吁吁惊恐问道。
哪知顾清池却是头都没回脚步不停的扯他快走,一边冷声怒其不争道:“师哥!你怎么还敢回来!”
顾望舒以为他是对自己怀恨在心,倒也荒唐一笑,道:“我就是来送他回家,然后……”
“四大法门铺天盖地的追你,你在这时候回观,岂不就是正会叫他们堵个正着!你现在马上回去,收拾行囊,我去给你开暗道封山阵,艾叶兄不是腿脚快可御风吗,让他抓紧时间带你快走!”
然而顾清池根本没给他解释机会,直接劈头盖脸快声道!
“清……池?”
顾望舒蓦然迟钝!
“你……你不该与他们一样,恨我的吗!”
“事至如今我还恨你做什么!”顾清池忽地滞步,再骤然回身时已是双目盈盈难忍泪溢!
“大师哥不在了,我能称得上兄长的就只有你了啊!我信你不是做的出那种事的人,也不信艾叶兄是那屠城害人的妖,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被bī无奈……我不能……我不能连你也没了!我管你是抱着什么求死的心思回到这儿的,你肯回,就说明内心清明并未成邪,就说明你还是我师哥!更断不能让你送命在这儿!”
顾清池转而掠过他师哥震惊双瞳,直对身后遥遥紧赶慢赶追着的顾莫怒吼!
“莫儿!追什么追!还不快将山下见过你二师哥的人全都统制起来!谁也不准报信!”
“——啊?我……?”半大的孩子一头雾水,登时是个手足无措。
“就是你!这么大人了还不回会拿事!赶紧!”
可山下才聚的人到底是人多眼杂,不就是顾莫再跑下去的须臾功夫,受了不少惊吓的人谁还乐意等在旁边啊,早不是纷纷对缠绫车马虔诚一拜再匆匆离去?
顾望舒被顾清池拉扯着行至半山也丝毫没有放慢的意思,顾望舒落眉之余皱起眉间,沉声唤了句,“清池!”
顾清池没理睬,只顾发着脾气似的往上拽。
“清池!!!”顾望舒再抬高声音,却带着顾清池从未闻过的宽声喊道:“顾清池!你先放了我,我有话与你要说的!”
“我不听!!!”顾清池突然带着哭腔大喊出声,连顾望舒都被他这绝望一嗓喊得发了愣,却也狠了心稳当站住脚立在石阶上,说到底比他身qiáng体壮又内力qiáng大的师哥,是任凭自己怎么扯都再不动半分的。
顾清池疯了似的哭嚎着死命连扯了他十几下,终是无能为力转过身带着满脸泪痕,站在比他更高的两台上回身望向他,眼神悲痛哀绝的,一屁股跌坐在石阶上!